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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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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峰報上了他現在的位置,被桃井狠狠地兇了幾句才無奈地掛了電話,他“嘖”了一聲抱怨著五月真是越來越煩人了,往久梨等待的地方走去。

背對著他的久梨坐在秋千上,一只腳腳尖一下一下點著地面,催動她慢悠悠地蕩著秋千,背影被夕陽的光線剪成薄薄的一片。

有些暗淡下來的陽光透過她黑色的發絲,模糊的光線中,只能看到她成了小小地一團,讓青峰想起之前在合宿的時候,在月光的包圍下把自己縮成一團的久梨。

……不管怎麽樣,她實在是太瘦弱了,必須要好好哄著她吃飯吧。

什麽赤司征十郎,什麽木吉鐵平,什麽胳膊的舊傷,全部都被拋到腦後。在那一瞬間,青峰盯著久梨的背影,腦中竟然只剩下了這個念頭。

剛剛對久梨的氣憤一下子消散,他站在久梨左側身後不遠處,能夠看到她迎著夕陽餘光的臉頰,毫無焦點的眼睛水藍得像淺海處的海水,波光蕩漾。

“阿大阿大,你知道嗎?”

國中時候,當他和久梨的關系還沒有那麽親密,而桃井卻已經全力開展了對久梨的“追求”時。有一天晚上,桃井在他快要睡著時自顧自地闖進他家,直奔二樓他的房間用力敲著門,直到把他從床上敲起來。

“你要幹什麽啊五月……”青峰刨著頭發打開了房門,被桃井雙眼發光的樣子嚇了一跳,“餵餵,你這是什麽惡心的表情啊。”

“說我的表情惡心也太過分了吧,我要和伯父伯母告狀!”桃井頂了他一句,又用力搗了一下他的腰,“我告訴你哦,我剛剛和久醬看電影回來……”

“唔……久梨嗎?你們什麽時候感情變得這麽要好了。”青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,一副不感興趣的表情,“然後呢?”

“然後啊,因為要抄近路回家,所以我帶著她從我們經常的那條小巷裏穿過來。她看起來有點害怕啊,還說從來沒有這麽晚呆在外面過,赤司也打了兩個電話讓她早點回家。然後我就安慰她說不要害怕,就抓住了她的手……”

青峰已經快被桃井沒有重點的絮絮叨叨鬧的頭疼了:“啊啊知道了,繼續繼續。”

桃井的表情一收:“沒有了。”

“啊?”青峰更加摸不著頭腦了,她到底想要說什麽啊?

“久梨啊,她的手很涼,手掌小小地,又沒有什麽肉……”桃井比劃了一下,“我覺得她一定是臉紅了,結果她一邊反駁我說才沒有臉紅,又說是第一次和別人牽手感覺很奇怪呢……”

青峰根本就不能理解桃井跑到他家裏來,對他說這堆莫名其妙的話是要做什麽。

也完全無法體會到當時桃井的感受,無法理解她口中描述的那種感覺,更不知道當時桃井心裏的柔軟和惆悵。

直到後來他也把那雙手握在手裏,他才想起對他來說已經有些久遠了的記憶中的片段。

“她的手很涼,手掌小小地……”

和他寬大結實的手掌完全相反,皮膚帶著不健康的青白色,手掌蜷成一團被他一手握在手心,無論怎麽去用手心的溫度都無法溫暖到她。

像是握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,看著她羞紅的臉頰和手心柔軟的觸感就不自覺地想要捏緊,生怕那種陌生的感覺從手心溜走。

對感情這種覆雜而麻煩的東西完全苦手的青峰,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那種感覺,他向來是個習慣以行動來表達自己的男人。

“久梨,那個時候……我們都有點沖動了,本來……”對著久梨的背影,青峰鬼使神差地說了這麽一句話,反應過來差點沒想剁掉自己的舌頭。

提出了分手然後一副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的樣子,轉身跑掉的久梨還印在他的腦海裏。

一瞬間是想追上去的,和平常一樣把她抱住,讓她不要哭了。但是還是有另外一股憤怒的力量把他攔住了,與生俱來的自負和並不成熟的心理,那種無力和憤怒讓他只能站在原地,看著久梨跑遠。

久梨還是毫無動靜,青峰在想著她是不是有些生氣了,或許是讓她在寒風中等得有點久,在青峰記憶中她本來就很怕冷。或者說之前他的態度太差惹到她了,畢竟他也知道久梨是擔心他的身體。

他最終只能試著別扭地道歉。

“剛剛……是我不對,你不要太在意了。如果你希望,那我去檢查一下倒也沒什麽,原本就沒有事嘛,國中的傷也早就好了。檢查的結果一定也是這樣的,省得你和五月還要嘮叨很久。”

見久梨一點反應都沒有,青峰微微提高了聲音,雖然在這個空曠的小廣場上他的聲音已經足夠大了:“之前你和赤司的事情,我也不……”

剛說了一句,青峰才察覺到什麽不對一樣地停住了,他往前走了幾步,幾乎站在了久梨左後方,他叫了一聲:“久梨。”

“久梨!”

“……緒方久梨!”

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站起來,久梨茫然的眼神掃了過來,停在他身上。

剛剛他算是怎麽了,一個人在那裏不停地說,還說了那些聽了就讓人發笑的蠢話。

“你聽到我的話了嗎?”

“抱歉,青峰君,我剛剛走神了。”

青峰的理智大概就在這裏斷掉了。

“……緒方久梨,你又這樣……一次一次地……每次都這樣,你不膩嗎?!”

“不想聽就直說,聽了就給我做出個反應,走神走神走神,你還有個新鮮點的回答嗎?從國中的時候就是這樣——到現在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。”青峰感覺那團被輕視了的怒火在心頭不斷沖撞著,即使久梨一言不發地任他大聲吼著,也完全無法使他平靜一點,“你給我說話!我說你是不是聽不到人說話啊,聾了嗎?!”

久梨只是微微低著頭,從青峰的角度完全無法看到她的表情。

如果地面是一面鏡子的話,青峰就能看到了,久梨此刻有些近乎崩潰的神色。那雙他很喜歡的水藍色眼睛,此時如同碎成了兩汪破碎的水銀,連瞳光都微微散開了。

只可惜砂土永遠都不可能變成鏡子。

所以青峰大輝永遠也不會知道。

後來青峰想到這一天,總是在疑惑,即使平時本來就暴躁的脾氣在久梨面前他總會下意識收斂一些的,但是為什麽那個時候,他一點都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怒氣。

大概是太想得到久梨的答案了,無法忍受久梨一次一次對他的無視——

“阿大!!”

神智都有些游離了的青峰恍惚間聽到了桃井叫他的聲音,但是那聲尖叫太過驚恐,帶著什麽他不理解的尖銳而憤怒的情感,讓他一時間沒能聽得出來。

他眼角的餘光瞥到了桃井那抹粉色的身影,明明前一秒隔得那麽遠,下一秒就跑到了兩人面前。

五月這家夥,體育的期末測驗都沒能跑這麽快吧。

桃井提著青峰大輝的包趕了過來,看著青峰拉著久梨胳膊的架勢,她滿腔的憤怒一下子爆發開來,拎起那個黑色的背包掄圓了胳膊,狠狠地摔在青峰的臉上:“給我放手!”

青峰吃痛地放開了手,一手拉住了背包的肩帶,揉了揉被砸痛的臉。

桃井一步上前就把久梨攬到了懷裏,久梨也只是呆呆任兩人動作,下巴輕飄飄地搭在桃井的肩膀上,讓她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重量。

不知什麽原因在瑟瑟發抖,久梨伸出胳膊抱住了面前桃井的脊背,哆哆嗦嗦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:“五月……”

她的聲音也飄忽得好像馬上就會消失。

“沒關系,沒關系,你冷嗎?馬上就不冷了。”桃井慌亂地摟著久梨,粉色的眼睛聚滿了淚水,她咬著牙仰起頭來,盯著青峰,“你——”

她被氣得有點結巴了,說不出話來:“青峰大輝——你這個混蛋!你剛剛、都在幹些什麽!”

青峰一時間被桃井的氣勢驚住了,他沒有說話,或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
他看到桃井下巴搭在久梨左側的耳旁,她的聲音一反和他說話的尖銳,而是類似耳語的輕柔:“這樣就足夠了,久梨,不要再隱瞞下去了。或許讓他知道,也是一件好事。”

久梨不太自在地轉過頭,卻被桃井緊緊按住,她的聲音帶著驚慌:“五月,我聽不清楚,你別——”

桃井慢慢地伸手,她另一只手罩在久梨右側的耳朵上,這個動作不知為何讓久梨更加不安起來。

“阿大……”桃井開口叫他,漸漸地,聲音裏帶上了細細的哭腔,“你別說了,別再這樣說了……”

青峰從來沒有發揮過作用的預感,在這一刻警鈴大作,叫囂著讓他不要去聽桃井接下來的那句話。

“久醬她……聽不到的,無論你怎麽大聲,就算像你剛剛那樣對她大吼大叫,她也聽不到啊……就算!就算你說她是……她也根本聽不到!”

最後,桃井的聲音歇斯底裏起來,女孩子尖利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廣場上回蕩著,穿過樹枝間的空隙,隨著過往的風打了個轉。

這大概是青峰大輝所度過的最寒冷的一個冬季。

就和他和久梨分手的那個夏天,也是他記憶中熱得最讓他煩躁厭惡的夏天一樣。

國中三年級到高中一年級,從兩個人開始發生爭吵到現在,他大概說了無數遍這樣的話。

“緒方久梨,你聽到我說話了嗎?!”

“你是故意的吧,不想聽直接說啊,裝什麽聽不到!”

“每次都是走神你給我一個新鮮理由行不行!”

“緒方久梨,你是聾了嗎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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